左小祖咒《最爱》电影原声：人鬼兽恋

黄昏时分，在这片干结了薄薄一层硬壳的土地上，村子也静悄悄的。西面的天空血成一团，犹如不知来历的兽，铺天盖地张开了血盆大口，一下子把村子吞噬了，村人们被整个儿地浸泡在一团红色的浆液中，音乐聚起，卷走了那声声肃杀衰败的悲鸣。电影《最爱》便是从这里，讲述了一段不算久远的故事。顾长卫导演的这部作品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以农村为题材的电影。它着力描写社会底层处于文化边缘上小人物的生存世相。将苦难极致化的背后，无疑又四散了绝望的窒息感，一部主线曾跟《百年孤独》差不多的电影，最后在银幕上被表述出来的，却是一个悲伤的婚外恋，别别扭扭地成了一部明星阵容强大的爱情故事。无法“肆无忌惮”地叙述，那些长期被传统文化形塑的底层人物，在社会转型过程中所承受的价值分裂与矛盾。但毕竟跨出了真实的一步，而在这个更为魔幻现实的国度里，是多么不易。

像齐全这样利欲熏心、投机倒把，不顾他人死活的人物，在时下的社会里，已屡见不鲜，无限潇洒地富了下去。三聚氰胺，瘦肉精，假冒伪劣事件，体现人的唯利是图，同时也让制度显得不堪一击。原本导演是希望用自己的视角来展现齐全这样的人物，用以反映社会变迁，给予观众启迪的同时，呼唤价值观的回归。但在电影中，那个最奇缺的、能给予人性巨大关注的对象，还是被无情地阉割了。但令人欣喜的是，在著名摇滚音乐人左小祖咒为电影所作的配乐专辑里，那首《齐全之死/安魂曲》，其内含的化学发疯形式早已凌驾于电影的叙事之上。在重重禁锢之中，仍试图去用另一种方式，讲述一个——对当下现实的种种荒诞、悲剧有所反思的故事，稠密而强有力地刺激着人们的心。

剪掉三分之一后的电影，只剩下了爱情叙事的成分。尽管情爱也委实能为一个充满苦难、贫困和屈辱的故事，添加一抹亮色与柔情。但电影中的得意与琴琴，只为一个简单的信念而行事，不顾一切的浪漫背后，反映的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人性边角。左小祖咒为情爱谱写的几首曲子，则像是一架桥梁，一面如风一样不可捉摸的镜子。在时代的风向与阴影里，左小那“善良的音符”击碎了这些镶着金边的泡沫。电影是单纯的绝望，肉体在命运中挣扎，死亡却随时都能将这些充满生气的生命撂倒。但左小祖咒的几首死亡组曲则无限放大了，在无能无为时生命所呈现出的坚韧与跋扈。
左小祖咒的这张《最爱》是多年来我听到的最棒的电影原声唱片之一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，它实现了某种精神的涅磐。除却展现了电影内在的魅力之外，又将音乐的疆界扩展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广阔境地，使其独具了某些现实的人格，在体验到卑微与宏大的同时，左小又赋予了它一种气味，闻起来像一只藏于暗影里既血腥又凛然的兽。在血的余烬被风吹散后，仍令人胆战心惊，又有无法抗拒的哀讽。

左小祖咒的存在，是时代在他身上的存在。左小音乐的趣味是“人、鬼、兽”的集合，是一场血腥的展览。他在前进的每一步里都能发现一条新的地平线，在一次又一次的创作中为灵魂铭刻定义，为天空涂下无法言喻的色彩。这个心中满存诗意的探险家，由始至终都不愿放过他眼中所见的一切生命。他甚至更像一尊神，收纳了他于现实中的所见，并以之为材料，在艺术的地界里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。